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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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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

餘爍身高178,江遠岫185,然而這差距並沒有絲毫影響餘爍的氣勢。

“讓開。”餘爍擡眼,繃著臉說。

江遠岫不動聲色,後退幾步往一旁挪了位置。

餘爍直接越過他,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座位。

自始至終他都板著一張臉,似乎很不爽江遠岫。

但一坐到位置上,那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便消失無蹤。

其他人都認為餘爍超級討厭江遠岫,久而久之見怪不怪了。

班裏風雲人物的那點恩恩怨怨,對他們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主重心基本都在學習上。

只有餘爍心裏清楚,每次兇完江遠岫,他都後悔莫及。

他其實一點都不討厭江遠岫,相反的,非常欣賞!

要說跟江遠岫的矛盾的起源,還是因為餘爍那點該死的自尊心。

記得一次化學競賽,他不眠不休,自以為準備充分,在宿舍對潘冬陽誇下海口肯定能超江遠岫。

結果潘冬陽把他這段慷慨激昂的發言給偷錄下來了。

每每想到這,餘爍都想把潘冬陽這個□□崽子拖出去斃了。

競賽前一天,潘冬陽趁著課間,放這段錄音給潘夏陽和許士鋒聽,結果忘了調音量。

開頭第一句就是:“我餘爍!這次一定能把江遠岫幹下去!”

從來以冰塊臉示人的江遠岫竟然當場笑出了聲,被餘爍和班裏的其他人聽得清清楚楚。

餘爍皮膚白,臉蛋還容易變紅,當場羞成了紅蘋果,用兩節課才緩了過來。

最後潘冬陽因為在班裏玩手機被班主任給沒收了手機一個星期。江遠岫化學競賽第一,餘爍發揮失常,連前五都沒能上。

雖然錯是潘冬陽犯的,但餘爍和江遠岫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試問班裏誰不想把江遠岫幹下去,總讓一個人拿第一多無趣是不是?

然而姓江的就笑了他餘爍一個。

一開始餘爍是真的氣。不過時間一長就不在意了。他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不會因為一個譏笑記恨別人那麽久,指不定江遠岫當時還沒有嘲諷的意思。

然而餘爍拉不下臉,江遠岫是對誰都冷。所以至今兩人都沒能把話說開。

自然而然他倆就被傳為互相看不上眼的死對頭,只要有他們同框的事情,都會被解釋為針鋒相對。

甚至有人說,若餘爍和江遠岫的關系要變好,那必定需要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個隨口造的預言會一語中的。

晚自習後,許士鋒湊到餘爍旁邊:“爍子哥,明天周六老地方,四班。”

“行。冬妹和夏妹來不來?”

“來個球,他倆來當啦啦隊還差不多。放心,約好人了。”許士鋒比了個“OK”的手勢。

餘爍:“歐克。”

“還有,我已經去論壇申請你那張圖片作廢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算你會做,刪了有賞。”餘爍挑眉。

二中的周六日都可以選擇留宿,就是飯堂不開。不過餘爍一般會選擇回家。

到家時已然是中午。在家收拾齊整後,餘爍才出發去約好的體育館。

今天的空氣又悶又熱,連街邊的流浪狗都焉焉地吐著舌頭,耷拉腦袋,躲到墻角不願走動。

他在小賣部買了根綠豆雪糕,雙手揣兜,慢騰騰地向目的地走去。

甜絲絲的綠豆香在口中蔓延開來,就著冰涼的口感,燥熱一掃而光。

周邊溫度過高,雪糕開始微溶。餘爍這才懶懶地用手捏著雪糕的木棒,打算速戰速決。

不遠處忽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餘爍擡頭的瞬間,經已閃躲不及,和對面人來了個迅雷不及掩耳的相撞。

是真的迅雷,餘爍感覺他的肩膀都要當場脫臼了。

更慘的是,他的雪糕因為手抖,光榮葬身地面。

他一口都沒咬完的雪糕——!

更不能忍的是,那個撞了他的人竟然只丟下一句“對不起”就一溜煙跑沒了。

餘爍當機立斷,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沖上去拉住罪魁禍首的衣尾,扯了老長一段才截停了對方。

“你這家……”

看到那張臉,餘爍醞釀好的話一下忘得精光。

那人似乎也認出了餘爍,因為對方的眉頭先一步皺成了“川”字。

“麻煩……”

江遠岫話還沒完,便看到餘爍白眼一翻,直直向後倒。

身體行動高於思考的他下意識攔腰接下挺屍的餘爍。

柔軟中帶點肉感的腰肢入懷,並沒有想象中的重量。餘爍的身體在江遠岫詫異的目光中變成了巴掌大。

這是什麽新型的碰瓷嗎?

任江遠岫再怎麽淡定,一時間都沒法消化大變活人這種事情。

等比縮小版的餘爍孤零零地躺在江遠岫掌面。

他外面套著標志性的“6”號紅白色籃球球衣,四肢白凈修長。即使變小也難掩精致的五官,比綠豆大點的雙頰紅撲撲的。胸膛的起伏雖微弱,但雙眼視力5.2的江遠岫仍是註意到了。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江遠岫無暇顧及其他,小心翼翼地將小號餘爍放進褲子口袋後,便急匆匆地往醫院的方向趕去。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原本澄黃的天空被黑漆漆的烏雲占領。

街上人煙稀少,無人註意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憑空消失的景況,空落落的紅磚道上只剩下一條大黃狗興高采烈地舔著地面的綠豆雪糕。

*

餘爍在小幅度的顛簸中醒來,頓感頭痛欲裂,花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媽對不……岫,辛苦……”

“……別說了,您休息下,我去倒熱水。”

支零破碎的對話過後,又是一陣顛簸,這次振幅更甚,如同高強度地震。餘爍眼前一片漆黑,雙手本能地往前抓握,欲找東西穩住身體。

這一伸,真讓他抓到了一點東西,摸起來毛毛的,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餘爍而言手感粗糙。

求生的本能讓餘爍緊緊地拽住這些不明物體,恨不得全身扒拉上去貼住,這動蕩晃得他胃裏的綠豆雪糕都要留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餘爍頭暈眼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震蕩終於停了下來。

結果緊接而來的是一次天翻地覆。他整個人就像從一個房間的左側跌到了右側,身體連同腦袋狠狠地摔在瑜伽墊硬度的地面。

他餘爍,十七歲,某知名高中裏年輕有為的學生一名,在一場烏漆嘛黑的地震中,

歇菜了。

*

餘爍恢覆了意識。

他心想這會兒自己應該已經到達天堂了。

只是,天堂怎麽會有煎魚的香味?

隨著肚子不聽話地咕咕叫,他掙紮著睜開眼睛,入目是藍色的天花板。



啥樣的天花板會是這種塑膠藍的?

餘爍騰的坐直,一摸才發現身下的地板也是塑料材質的藍。

目光一轉,這鋪天蓋地的藍色盡頭是一根根直立的白色鐵柱。

什麽鬼地方?還整純獄風?

他不禁用力掐了把臉。

會疼,是現實,不是夢。

餘爍覺得,但凡他心理素質再差一點,這會應該要瘋了。

或者以為是自己瘋了。

這得多虧他父母的放養,鍛煉了他一顆強心臟。

確定四周沒有危險後,餘爍謹慎而緩慢地移動到白色鐵柱旁邊。

這一看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觀。

房間外是各種巨大的家具,至少有十個他那麽高。他就像站立高山的渺小人類,遠望著對過連綿不斷的險要高峰。

這是……他變小了?然後被別人撿了,關進了這個房間?抑或是有人給他下藥了?使魔法了?

無數猜想“嗖嗖嗖”地冒出來,餘爍的思緒團成了亂麻。

這時,視野裏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江遠岫!

江此刻正坐在距離很遠的餐桌上吃飯,面前就有煎魚這道菜。

餘爍這才回想起在那場莫名其妙的地震前遇到江遠岫的事情。

就是在被這人撞到肩膀之後,他才淪落到這種境地,不僅身體變小,還被關進了牢籠!

一想到這餘爍心火直燒,用吃奶的力氣嚷嚷:“姓江的你他媽……”

不管他怎麽叫喚,對面的江遠岫都照樣吃吃喝喝,置若罔聞。

餘爍喊得嗓子冒煙,不得已停了下來,背過身倚著白柱癱坐地上。

他的眼眶徐徐發熱,心裏就像被碎石堵住了各處流通縫隙一般窒息難受。

不給吃喝就算了,還把人關籠裏,江遠岫你他媽就不是人,整一變.態!

餘爍越想越委屈,一雙圓溜溜的荔枝眼兜不住這洶湧的情緒,掉了兩滴傷心淚。

“你醒了嗎?”

比平常聽到的說話聲還要高上幾個分貝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餘爍一哆嗦,幾乎忘記自己剛剛為何那樣低落難過。

他轉身站起來,質問道:“江遠岫你這混球是不是給老子下咒了?”

雖然餘爍說話聲小得像奶貓嗚咽,但江遠岫還是能聽清楚的。

“下咒?不會。”

江遠岫平日在班裏寡言少語,除上課回答問題外說話都是幾個幾個字憋出來的。

餘爍猛踢一下柱子:“那快放我出去!”

“不行。”

然後江遠岫憑借超好的視力成功捕捉到了餘爍臉上鑲著的兩只黝黑小眼睛裏豐富的情緒變化。

他先是瞪大了眼睛,裏面寫滿不可置信,接著眼尾的皮膚漸漸泛紅,雙眼仿佛攏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

委屈至極。

江遠岫組織語言:“給我證明你是你。”不是什麽奇怪的外星生物諸如此類的。

餘爍楞了幾秒後才領會到江遠岫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背書一般:“我叫餘爍,身高178,嶼城二中高二一班學生,學號43,目前座位第三排第六個。班主任語文老師姓周,數學老姓楊,英語王……我電話號碼是1……”

提及電話,餘爍精神一振,立馬將褲袋裏的手機摸出來,結果是手機跟他人一樣縮水了,卻一直黑著屏,壓根沒法開機。

“哢噠”一聲,江遠岫打開了籠子的門。

察覺餘爍的視線,江遠岫問:“手機能用嗎?”

這人眼神這麽好?餘爍有些疑惑,還是老實說了事實。

江遠岫其實沒看清餘爍的手機,因為實在是太小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從餘爍的行為動作做推斷。

他將手指伸進籠子裏,說:“出來吧。”

餘爍仍記恨著江遠岫把他丟進籠的屈辱。但眼下似乎沒人能依靠了。

把手機塞回口袋後,他手腳並用地攀上江遠岫的手指。

江的指腹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繭,餘爍的手摸上去感覺刺刺的。

他很快沿手指爬到了掌心,盤膝坐下,氣焰囂張:“我餓了。”

江遠岫便托著玩偶似的小人到飯桌坐下。

飯桌靠窗。玻璃外黑壓壓一片,淅淅瀝瀝下著雨。

江遠岫的手背貼到桌面,讓餘爍自己下來。

煎魚和其他菜都在桌上擺著,對僅有尺子高的餘爍來說巨大異常。

餘爍擡頭,仰視那個常年沒表情的面癱死對頭。

恰好此刻江遠岫也垂眸看著餘爍。

餘爍雙手指了指桌上的魚,然後拍拍手,攤開擺在江遠岫前方。示意他這雙比魚上那片蔥還要細的手怎麽吃?

江遠岫以為他需要工具,思考片刻,拿起牙簽盒,抽出一根牙簽,掰成兩段,置於食指面,送到餘爍跟前。

餘爍好生氣,手一揚,使力拍掉了那兩根愚蠢的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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